志明與春嬌與世界末日

沒有一個夜晚像今天的夜晚一樣浪漫。

志明跟春嬌兩人窩在地下室的一張舊沙發上面，春驕焦慮地摳著已經破了一個小洞的椅墊。
「不要挖好不好？」志明說，自己也禁不住用指甲抓著粗操的沙發布。
在這麼嚴肅而悲哀的時刻，志明心裡想的不是人類跟世界的命運，而是渺小地想著這個沙發的來源。
三天前，他們在逛超市的時候，看到一張包付著陳舊花布的沙發倚靠在電線桿上，第一個閃過春嬌的念頭是這個沙發之前的主人，大概是某個有錢貴婦在某個名貴家具電買了之後用膩了就丟在路邊吧？春嬌摸了一下沙發，上面還沾了一點油漬和幾滴咖啡。
「我們把她撿回去好了，」春嬌告訴志明，志明卻露出嫌惡的表情。
「不要啦，很髒。而且也不知到之前誰坐過。如果是甚麼變態連續殺人兇手呢？」
「你不撿我自己托回去，」春嬌開始抬起沙發。
「媽的，好啦，」志明無奈地開始幫春嬌搬運。
現在想起來真是無所謂，很諷刺地三天後他們竟然最後一刻要坐在這張沙發上面見證最後一刻。
兩天前，電視開始提到溫室效應開始劇烈作用的新聞。接著網路開始出現一堆隨機的死亡。高雄一位老先生坐公車時突然無緣故地猝死，接著一整車的人像集體窒息一樣撞毀在橋下。新竹一個超級市場的人全部呆望著前方，面無表情眼睛睜大地死去。中正大學地質科學研究學系的教授受訪時提出地球磁極的轉換，造成生物的集體反常。總統發佈進入紅色警戒。
志明把1970松下生產的收音機插到牆上的插座，轉到FM頻道，試著接收外來的消息。
「台北... 表示... 人類即將遭受到滅種，磁極轉換造成全球異常現象...」
「你想聽音樂嗎？」志明問春嬌。
「好啊。」
志明微調著頻道鈕，轉到一首MTV最近主打的抒情歌曲。
「聽這個嗎？」
「嗯，」春嬌把頭靠在志明的肩上，聽著音樂，腳打著節拍。
春嬌手伸到口袋裡，拿出了一把銀色的左輪，膚色雕花的把手。
「你裝子彈了嗎？」志明問道。
「我也愛你，」春嬌扣了扳機。

沒有一個晚上像今天晚上一樣浪漫。